惊梦

春日随笔

今天,脖子长长的春天的某一天,急急忙忙地从昏昏欲睡的图书馆中冲出来,踏着繁茂树藤间隙洒落下来的星点光斑,在紫藤花晕染的长廊里向着下一节课的教室一路狂奔。

匆忙的掠身之间无意抓到了同伴随着奔跑而摆动的手,被本是无意间的轻轻掠过,却没想到被紧紧牵住了。于是,我也紧紧地回牵住了这只手。在上课下课人来人往的流动长廊中,灵巧地从每一个小小的空隙间穿过,涌动的人潮似乎没有以往那般拥挤得让人害怕跌倒,是为什么?或许是那只紧紧相牵的手吧,似乎只要有这样的一只手,无论多么复杂艰险的前路都无需惧怕退缩,不必犹豫,大胆地勇往直前,不要担心迷路或跌倒,因为身边总有这样一双手,扶着、牵着、拉着......摩肩接踵的人群中,牵着的手仿佛互相传递着一股暖流,不断涌流,浸润久违的回忆,和煦的暖阳下,伴着飘散的花香,久违得让人眼眶发酸。

曾经,也有这样的一个人,暖黄路灯下独自漫步时我想到。

不,比那更好,是好到在此之前没遇见过、在那之后再没遇见过、甚至觉得往后余生都没有办法再遇见的那种好。树影昏黄婆娑,抬头猛然惊觉同样的温带落叶阔叶林景观,像那个千里迢迢骑着自行车在大学路边边角角寻觅日料店的晚上,也看完剧之后慌慌张张迷着路赶地铁的那个晚上......回忆如潮水淹没。没法忘记,也没法不怀念。

当初的日子仿佛是闪着光一样,像水晶,晶莹剔透的漂亮。

细细赏析这颗名为同行的时光宝石,竟剔不出一丝悲伤愤怒的杂质。找不到啊,真的找不到啊,能找到的只有那一个深夜难眠时倾诉的耳朵,在快乐时发自心底的灿烂笑容,在困惑迷茫时的共感鼓励,在生气任性时紧紧牵着的不弃不离的手......还有吗?或许多得多呢,数到下一个天明前都数不完。永远记得,熟睡时的恬静侧脸,危险困难面前紧紧回护的手,永远温暖包容的拥抱.....当时当时,当时啊当时,“未知罕有”。世间万事莫不如此,在习惯得这一切已经融为你身体的一部分时,猝不及防地打出一张离别的命运卡牌,一地残局,兵荒马乱。

是什么时候不再的呢?我也不知道。离别的那个晚上实在是太仓促,没有一点实感,尚未好好构建的措辞语句溃落一地,恍如一场昏黄路灯下错乱的梦境,迷幻而虚无。

只是一点是清醒的,就是以后,可能再没有那样一个可以放下所有防备全然依靠的身影了。

唯一遗憾的一点,就是没来得及紧紧地回牵过那双永远牵着我的手。如今这双手已不再,我也学会了怎样去牵起别人的手。只是每牵起一双手时,心中永远清楚地明白,再不是也再没有那双永远真心炽热的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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